走出校门时,顿觉得风儿有些冰凉。身处于十月就早早入冬的凛阴,身体上多少不怎么习惯。而且现在时间也不早了,气温低得已经差不多可以不需要冰箱来帮食物保鲜了。
冬季的夜晚。
稀少的车辆与行人。
从口中呼出的白气被迎面而来的风吹散,打在我的脸上,让我觉得更冷。
回头去买条围巾吧……
按照袁江霞的嘱咐,我来到了约定的地点,用手机打了刚才那个号码。没一会儿,一辆小面包车停在了我的面前。车门被打开,后座上已经给我留出了座位。
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,踌躇片刻后,我还是选择了上车。
车内散发着陌生的危险气息。我并不是很了解黑帮,也不是很想了解。印象中,这都是一群很可怕的人。事实上,光看面相的话,此时车内的几位大汉那也是面色凶恶。
刚上车没一会儿,坐在我边上的那位仁兄拿出一条黑布,将我的眼睛给蒙上。
我没有反抗。
对对方来说,这只是理所当然的防备措施。想必袁江霞肯定不希望现在就被赵舒语知道她的藏身地吧。
视野一片漆黑,我什么也看不到。之后这车开得忽快忽慢,一会儿左转一会儿右转,也是扰乱我的感知,让我彻底没法记住这车究竟是朝什么方向开的。
嗯……这帮人搞不好特意把这车给开到什么空地上打转转,然后再开向目的地。我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这样的可能性。这么想想,我这待遇还挺高的,反而让我觉得安全。
既然袁江霞要把保密措施做到这个地步,那就说明还有后续交涉的可能性非常大。今天我应该还是能够活着从她那里回来的。
凭我自己的感知的话……车大概开了十来分钟左右的样子,最后停了下来。对方拉着我的手,把我从从车上带了下来,领着我上了楼。到达某层楼后,进了门,我的眼罩这才被解下。
环顾四周,这里似乎是间简装修的出租屋。屋子里有窗帘的地方都被拉上了窗帘,没窗帘的地方,则被用数学作业本的纸张给贴得满满的。
从我进门起就隐隐闻到的尼古丁味,在我的面前算是找到了源头。
她坐在沙发上,翘着二郎腿,手里夹着一根燃起的女士烟,淡定地吐着烟圈。而沙发前的小桌子上,则摆着几罐哈○滨啤酒,除此之外还有我现在见了就头痛的红○二锅头。
这些人啊……好的不学,非要学人家毛子。人家毛子生的孩子有那么多脑瘫,还不是因为怀孕期间瞎○儿抽烟喝酒。当然,我不是说袁江霞怀孕,我的意思只是说,这玩意儿总归对身体不好就是了。
“没想到还真是你,看来我的怀疑是正确的。”我对她说道。
“原来我已经被怀疑了么?虽说我对自己的演技是什么水平也有自知之明就是了。说起来,你很老实啊,真就一个人来了。就没有想过要先告诉赵舒语这件事么?”
她这么问我。
我与她对上视线,可以确认,她跟我之前认识的袁江霞差距不是很大。总体看起来还算和善。反正和她的小弟想比,看上去没那么凶恶。
当然,说到“看起来长得凶恶”,其实我自己也半斤八两就是了。
“你看我像是那种什么事都会跟老师家长打报告的乖孩子吗?”我回答道。
“人不可貌相。今天,我可以觉得你是个值得交往的人。明天,你就可以从我背后捅我一刀子。只要有利可图,人类可是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的。你不这么觉得吗?”
她脸上挂着很微妙的笑容,像是在对我说“你还太年轻了”一样。
是啊。
我还真就挺年轻的。
不仅是生理上的年龄,包括我对黑道的接触,也是年轻得不行。
“我还以为你们很讲道义呢。”
“道义?哼。我们讲道义,但我们不迷信道义。这事可不冲突,别搞错了。”
说罢,她猛吸一口烟,将那支所剩不多的烟一口气吸到底。随后,足以令我咳嗽的烟气从她口中吐出,而失去作用的烟头也被一把捅进烟灰缸。
“来吧,说说看。你跟赵舒语现在是什么关系?听说前段时间,赵舒语安排预备役的新人去解决校内纷争了,我已经查出来了,那时候你正好被她钦点为组长负责指挥。以我对她的了解,她会这么做肯定不是偶然。”
问我和赵舒语的关系?
这话就算是实话实说我也不会有不避讳。
“非要说我和她什么关系的话,就是剥削者和被剥削者的关系。”
“就这么简单?”
“不然你觉得还能是什么?”
那个混账赵舒语……已经两次了,次次都把我耍着玩。要说我一点儿也不讨厌这个人,那肯定是假的。
而且……我想,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话,我现在的生活应该还是很平静吧。
“是么?看样子,你也还被那家伙蒙在鼓里啊。真可怜。任谁被那个女人盯上,恐怕都是这个下场吧。”
她扭过头,把视线投向被封死的窗户。可能是意识到即使看向窗户也看不到外头的夜景,最后她又把头的朝向转了回来。
然后她这么说道。
“的确,你不知道可以理解。但是我知道。那个女人之所以会把你留在她身边的理由,在确认了你是学生会预备役的成员以后,我已经差不多都知道了。你可真是可怜啊,居然在这无关紧要的地方,和他几乎是一模一样。连我自己都忍不住想笑。”
“那是什么理由?”我问她。
“你现在还没必要知道。或者说,现在的你,还是不要知道得那么多比较好。”
说罢,她拿起桌上的烟盒与打火机,给自个儿又点了一根烟。在她点烟时,我不禁开始想,这人不是这伙人的老大么?怎么连个给她点烟的人都没有?
在这间两室一厅的出租屋内,除了我和她两个人在客厅以外,其中一间卧室里头还有三个衣冠不整的人坐那里头打扑克,另一间卧室的门是关着的。而刚才带我上楼进门的那两个人,则是在厨房外头的餐桌边上坐着。桌子上摆放着两张碗,上边则用小碟子给盖住,从那小碟和碗边的缝隙中飘出一股香气。闻了一会儿,我意识到那是泡面的气味。
说起来,现在时候不早了,我也有些饿了。
“大老远把我接来,应该不只是为了说这些吧。”我问她。“你想让我做什么?”
“爽快!”
袁江霞一拍沙发的扶手,放下她的二郎腿,挺直了腰板,上身微微向我前倾。
“现在,你有两个选择。要么接受我的要求,为我们当学生会的间谍。要么拒绝我的要求,然后……”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掏出来的,她的手握着一把弹簧刀,指向了我。
“要我的命?”
我是觉得不太可能。
她要有这个杀人的胆子,既然有能耐侵入赵舒语的办公室,那就有能耐暗杀她,根本用不着找我来当间谍。
“要不了那么多,只需要你在这留一只耳朵,左边还是右边,你自己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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